骑行·独库公路 | 与自己相遇 永远都是18岁
透过飞机的舷窗,我看见了天山博格达峰。新疆,我又来了。我要从乌鲁木齐经石河子骑行到独山子,再一次骑行561公里的独库公路,翻越天山,抵达库车。
出了地铁站,我见到了大厨,他比我早一日抵达乌鲁木齐。为了能够结伴骑行,特意推迟一天出发。大厨是江西人,是专业的厨师,更是资深骑行者。他带的装备比我齐全,除了帐篷睡袋,还有瓦斯炉和一整套茶具。
我们饱餐了一顿新疆美食:抓饭、薄皮包子、烤肉串、格瓦斯,到火车站取了寄来的单车和行李,登上红山,看日落和灯光秀。
第1天 乌鲁木齐-石河子
全程149km,爬坡高度163米,骑行8小时。
站在客栈的院子里,我们整装待发。一个转身之际,我却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,手机屏幕摔裂了,手也擦破了皮。不知道这是否是某种警示,心中有些困顿。穿过乌鲁木齐市区,到了昌吉我们才吃早餐。
逆风和高温,增加了今天的骑行强度,临近中午,不得不停下来,找个阴凉避暑。恰好遇到珠海骑行界名人廖老师,一起吃了个甜甜的西瓜。把防潮垫铺在树荫下,避开了最热的时段。
在日落时抵达石河子,亲友接待,少不了新疆美食,馕坑肉,椒麻鸡,凉拌荆芥,凉皮……更少不了夺命大乌苏。
第2天 石河子-独山子
全程103km,爬坡高度567米,骑行6.3小时。
为了多点儿凉爽的骑行时间,没有吃早饭就出发,在桃园里吃了各种桃子。到了沙湾,饭店刚开门,美味的大盘鸡充当了早午餐。最热的时段,躺在树荫下睡一觉。
再一次站在独山子郊外的泥火山上,看日落和日落后的满城灯火。最爱夕阳里这金色的城市,每道霞光都在唤醒心中无限向往。
第3天 独山子-乌兰萨德克
全程79km,爬坡高度2123米,骑行8小时。
从独山子出发,一路爬坡25km,在S101与G217交叉口吃拌面,加了一份面,还有大厨亲自烤的肉。饭后,躺在在一棵大树下休息,吹着山涧的凉风,似醒未醒似睡未睡之际,我似乎听见庄子在说:“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,广莫之野,彷徨乎无为其侧,逍遥乎寝卧其下……”
睡了一觉醒来,刚要出发,遇到独自骑行的小宇,他是从S101骑行来的,那是一条没有铺柏油的石子路,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。他今年高考,刚刚拿到我母校的录取通知书,更巧的是,和我同一个学院。算起年龄来,他可以喊我叔叔了,但是因为我的母校,他就成了我的小师弟。他曾经在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就跟着爸爸骑行过新藏线,更是个文理都很优秀的学霸,不得不让人从内心里感到佩服。
天山巍巍,老虎口虽险,但只是很短一段,K625-K628连续都是不亚于老虎口的险路。我无法形容,只好再借来诗仙李白的文字:“连峰去天不盈尺,枯松倒挂倚绝壁。飞湍瀑流争喧豗,砯崖转石万壑雷。”独库公路越来越火,路上的车比往年更多了。自驾游的朋友特意停下来,递给我一罐红牛,祝我一路平安。
再次来到K630杨老板的店里,条件更好了,还能洗澡,我在他院里扎帐篷。杨老板依旧是那么热情,百忙之中抽空坐下来请我喝了一瓶绿乌苏。小师弟住在了毛溜沟道班,大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在了后面,天黑的时候也没有来到乌兰萨德克。联通没有信号,我也联系不上他。我想,他一定是在某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了。
第4天 乌兰萨德克-乔尔玛
全程58km,爬坡高度1432米,骑行6.2小时。
去年骑行独库公路,在乔尔玛看到月全食。从帐篷里爬出来就看到月亮挂在天边,然而今天是农历十五,月亮竟只有1/3圆。这才猛然想起朋友之前说今天有月食,此刻正好处于月偏食的食甚阶段。
待我收拾好帐篷,来自广东的四位骑友已经吃过早饭,先行出发。杨老板特意给我两个鸡蛋带路上吃。在停车区休息,遇到江苏自驾游客,请我吃了西瓜和哈密瓜。我追上了广东的四位骑友,和他们一起穿过隧道。此后一路下坡,就能抵达乔尔玛。然而,我却在K666附近摔车了。
我的速度并不快,我仅靠护栏,路边积沙有点厚,驮包较重,我失去了平衡。当我倒地的那一刻,大脑一片空白。好在,后面的汽车及时停下来避让,广东友也马上返回扶我起来,帮我矫正车把。因为我速度较慢,摔倒的时候已经快要停下来了,我是左膝和左肘先着地,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膝盖和手肘擦破了,衣服也擦破了。左边刹车的把手断了,大概是它飞出来后蹭到我的脸,脸也擦破了皮。总之,人和车都没有大碍,只是想来后怕。
刹车把手断了,只是要费些力气按压,我用很慢的速度,跟着广东骑友一路下坡到了乔尔玛,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。
小师弟来了,看到我如此惨状,让我不要扎营了,一起找宾馆住宿。然后又想办法修车。如果要换刹车,那必须返回独山子,我甚至打算联系车辆今晚就返回去。在小师弟的建议下,我到修汽车的店子里找师傅帮忙,想办法给刹车把手接长了一段。刹车算是修好了,大厨也在此时赶到。
在回光返照的晚霞里,我们喝着乌苏,吃着烤肉和拌面,直到夜深,才回到毡房里睡觉。今天虽然出了点小状况,但都已经解决。善游者溺,善骑者堕。在此后的骑行中,那个断了又接长的刹车把手会时刻提醒我,安全第一。
第5天 乔尔玛-那拉提
全程103公里,爬坡高度974米,骑行6.5小时。
每个骑行独库公路的人,都会到乔尔玛烈士陵园祭奠这里的修路英雄,没有他们就没有这条穿越天山的路。
这时才发现,我们的骑行队伍已经浩浩荡荡了。除了大厨、小师弟、广东的四位骑友,还有陕西的两位老哥,以及后来被称为拍照哥的蔡老师。
我虽然摔了车,身上有多处擦伤,但都是皮外伤,并不影响骑行。蓝天白云下,穿行在郁郁葱葱的松林和潺潺的流水之畔,上坡的时候,我听《怒放的生命》:“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,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,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,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……”
穿过玉希莫勒盖隧道,一路下坡将近50公里就到了G217和G218的交叉口。在师弟的建议下,我们决定沿着G218继续向前骑行20公里,到达那拉提。
第6天 那拉提休整
乘坐景区的班车来到雪莲谷,却没有见到一棵雪莲。这里海拔较高,气温骤降,又突然下起雨来。大厨和拍照哥乘坐前一班车下山了,因为满员,我和小师弟只好等待下一班。
景区的工作人员说:“雪莲在山上,还得爬山两三个小时才能看见。”他给我们指明了方向,那是他曾经放牛羊的牧场。
“上不上去?”我问小师弟。
他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上!”
这山根本没有路,我们先是沿着一条山洪冲刷出来的石头峡谷前行,却走上了两条路。峡谷越来越深,我们跨不过去,只能遥望。终于,我看见了雪莲。在我印象里,这是一种珍惜奇异的花,今日一见,名不虚传,那悠远的花香让人沉醉。
历经2个小时的艰难跋涉,峡谷在某处合拢,我们也胜利会师。
“我看到了十几棵雪莲!就在那边!”我兴奋地喊道。
小师弟走近了,也说自己看到很多雪莲。我们继续向上爬,还看到了双生的雪莲。我们一直爬到山顶,风大,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吃花生米和巧克力。
下山途中,我们又看到了很多雪莲。小师弟跟在我身后,边走边聊天,聊了不少对科大生活的憧憬。有那么一刻,我一回头,觉得跟在身后的是曾经的我。我似乎与自己重逢,身后的我18岁,我也18岁——第二个。
我和小师弟不约而同地说起了王安石写的《游褒禅山记》:“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……”
回到雪莲谷乘车点,景区管理人员看到我们拍的雪莲照片,说:“你们是今年第一个看到雪莲的游客!”
第7天 那拉提-巴音布鲁克
全程86km,爬坡高度1493米,骑行7小时。
小师弟要去伊宁,大厨、拍照哥和我要返回G217继续走独库公路。出门就是逆风,哈萨克族放羊娃跑得比我骑得都快。整整20公里,回到G217才算是摆脱了逆风。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爬坡,到了山顶也就进入巴州境内。
被雨追赶着来到巴音布鲁克,这里游客太多,蒙古包价格暴涨,供不应求。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际,终于找到了住处。
第8天 巴音布鲁克-库如力
全程158km,爬坡高度1083米,骑行8.5小时。
朝霞过后,乌云就笼罩了天空。在细雨中骑行,一道彩虹挂在天边。心中突然有个怪异的想法,若是能以彩虹为弓,梦想就是最美的箭矢。
在巴音郭楞乡吃过午饭,看着不远处天山上的云层,虽然可能会出现大雨,还是决定继续向前骑行到库如力,在那里可以到矿区职工澡堂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。
有那么一阵雨比较大,刚要穿雨衣,雨又停了。回头看看走过的地方,云雨朦胧。穿过呼屯郭楞隧道,下了一阵急雨,刚好在隧道里躲避,继而阳光普照,蓝天白云登场。过了铁力买提隧道,一路下坡抵达大龙池。
遇到了来自上海和陕西的三位骑行者,分别是65、67和69岁。一起吃了个很甜的西瓜,听我说库如力可以洗澡,就和我们继续向前骑行,住在渝荣饭店。不愧是骑友之家,今天来的骑友特别多。
第9天 库如力-库车
全程108km,爬坡高度320米,骑行5.7小时。
第4次进入天山神秘大峡谷,就像走进自家小院里,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。漫步在峡谷里,抬头仰望,要有光,于是就有了光。
躺在库车浮尘青年旅舍的床上,我想起了“人存原理”——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如此,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存在。
青旅来了一位数学老师,她一个人骑摩托车走了独库,还要走新藏线。路上摔了车,所幸并无大碍。
大暑这一天,我坐在葡萄架的阴凉里,喝大厨泡的茉莉龙珠,还有数学老师做的咖啡,听她讲述:“我去年10月剃了光头,现在的头发是从那时长起来的……我决定要做点事情……6月考了驾照,摩托车也到了,7月就开始了骑行……”此后,我就称呼她为女侠。
感谢一路上所有的相遇,仿佛都是重逢,与美景重逢,与朋友重逢,亦与自己重逢。